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赠少保谥文庄马公自强墓志铭

马庆喜

　　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
　　兼文渊阁大学士，赠少保，谥文庄
　　马公自强墓志铭

　　张四维

　　关中，古都会地，当汉唐代，蝉联枢揆，不可胜纪。顾自明兴来，名臣硕卿，勋伐相望，独未有参政地者。迨万历戊寅，冯翊马公，始由大宗伯承麻拜云：“公负公辅望久。”当是时，以旧学受眷知，上所注意甚厚。海内士成欣欣谓：“关陕地灵二百年，始发于公，必且抒所素蕴，以协赞中兴伟烈，不偶然也。”俄而公被末疾以殁。吁!可悲矣。
　　公姓马氏，名自强，字体乾，别号乾庵。陕之同州人也。自其先世，居州城南之马坊头。有讳和卿者生克敬。克敬生驯，太学生，公高祖也。曾祖文。祖通，知博野、繁峙二县。父珍，宛平县丞。母李孺人。自曾祖而下，咸以公贵，赠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妣皆赠一品夫人。
　　初，李孺人方娠公，梦龙绕室。宛平公亦梦南极老人以绯衣儿来送。比公生，头角崭然，不类凡子，父母奇之。幼警悟，自知学授章句，即解其大义。十岁能文，年十四补郡庠弟子员。嘉靖庚子，举陕西乡试第一，声名籍甚，顾屡上春官不偶，益潜心下帷，精进不解，己复携群弟子修业于太华山之青柯坪。癸丑，登进士，选翰林庶吉士。故事吉士年长者总挈诸务，日馆长。人多匿年避之，公年在数人下，独不避。诸所综理，咸尽善，惬于众心，前后鲜及之者。乙卯，授翰林院检讨。甲子，满九载，升修撰。是时重录《永乐大典》，被命为分检官。丙寅，丁父忧。丁犯，以重录《大典》书成，加侍读。己巳，服阕起司经局洗马管国子监司业事。庚午，回局，兼翰林院侍讲充经筵讲官，纂修《肃皇帝实录》。是秋，典应天府乡试，公品校精审，凡三为会试同考官，及是榜所录士成称得人。升国子监祭酒。公见科条渐弛，失教学初意，毅然以振饬自任，首按事不逞习为奸利事者，划剔积蠹，悉取累朝训典申明之。绝请托，抑躁竞，励学官，日以正学迪诸生。于是，成均中爽然易观听焉。时生徒大集，有需次经年不及拔历者，公上疏请损诸司历事期而增其名额。诸生有贫困不能自给者，辄周之。故士初惮公，已无不爱且敬者。
　　辛未，升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寻掌院事。是时，上在东朝，言者请妙简端方士备辅导，故迁公宫尹。壬申，上出讲学，遂以公为讲读首臣。公念上方冲龄，凡所进讲，不为微文奥义，务取目前易省事，款款晓譬，冀有所感动。仪度端详，音吐洪畅，上闻而甚悦，以告穆考。有时讲退于幄后，啧啧叹关，众成闻之。升詹事兼教习庶吉士。上登极，擢礼部右侍郎，充日讲官，寻转左掌詹事府事。丁继母张氏忧归，上时时念之，尝与元辅张少师言：“公所讲解易省。”久之，又特问：“公服将阕未也。”乙亥，守臣以公服除闻，诏添注詹事府，以原官协理府事，充实录副总裁，日讲如故。抵京，升吏部左侍郎。会礼部尚出缺，廷推，以公名请。上遣中使问：“阎臣尚书兼日讲否?”张少师为言：“讲臣须清心专虑，而礼卿部务烦重，势不得兼状。”乃升公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罢日讲仍充经筵讲官，盖特命也。
　　时宗藩繁衍，诸请名封婚禄，岁以千计，中多诡冒乘越。而先后条例，亦自相抵牾，以故王府科宿猾习，其穴窦交结，诸藩狡役，出入为奸，莫可究诘。公一一清其源本，择条例协于情法；通行无碍者为准。其一时有为而设，彼此刺谬者，悉屏去之——今礼部新题《更定宗藩条例》，多公所具稿也。法守既定，乃斥汰诸积胥之尤无良者。凡王府草疏至，必亲为裁决，随榜之部门，明示行止，由是诸掾隶无所索贿，公宇肃然。
　　隆庆闻。尝罢张真人封，以提点世其祀。及是，提点来朝，请复封。公寝其奏，提点固请不已。公上疏，历陈其不可。且请严社(杜)夤缘请乞之隙，无启幸门，语甚剀切。初，北虏通贡市，仪部所议，爵赏有定额矣。乃虏欲无厌，岁请寝溢额。公明其是非，计请申明初约，凡一切额外乞求，会边臣勿复通。令申所载，文武大臣恤典，节年条例，增烦予夺靡准，公详审参校，议为画一之法。奏之。报可。著为令。丁丑，知贡举，世庙实录成，加公太子少保。
　　戊寅三月。进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办事。公雅有康济志，以古人自期待。感幸知遇，夙夜孜孜，矢有以自效。会偶疾不愈，竞卒。距其生正德癸酉，得寿六十有六耳。讣闻，上悼惜深至，辍视朝一日。赐赗赙含禭之具，甚渥。赠少保，谥文庄，加祭至十一坛，荫一子中书舍人，遣行人护柩还。工部主事督修茔兆，凡所为哀荣恤终之典，视礼臣所议，悉加厚焉。盖上所惓惓注眷公者，其恩礼始终不替，益笃如此。惜天不假公年，不及大究厥用为可恨也!
　　公隆颧方颐，巨耳丰背，举止凝重，俨然山立。见者知其正人，其操尚端谅，凡立身施政，务行心之所是，不欲一毫苟徇于人。兼容博爱发于至诚，见一人一物不得其所，必疚然思为济之。故平生恤困周急，惟其力所可为，如恐不及。见不善，蹙额若将浼己。人有片长寸善，汲汲乐与之，自以为不如也。盖其德宇渊宏，造诣深邃，诚心直道，贯乎表里，始终无间然矣。性笃孝，为诸生时，李孺人病阽危，斋心祈神祐。侄应第者，弗知也，夜梦神告之曰：“语若叔，而祖母数定矣。”精诚感通如此。事父宛平公，乐志承颜，备极无方之养。居丧孺慕(墓)，有乌鸟数百，旦夕翔集其庐，人以为孝感所致云。公配李氏，累封一品夫人。子男二人：怡，举人；慥，进士，兵部职方司主事。


　　此碑文原载焦闳《国朝献征录》卷十七。而原碑1979年3月在陕西大荔县汉村乡马家庄村南(镰山脚下)出土。碑盖底长宽各94厘米，厚25／22厘米，志盖竖书篆文6行，除第l行6字外，其他均为5字，字径12厘米×8厘米。胡乾礼篆盖，文为“明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赠／少保谥文庄／乾庵马公墓。墓志铭，楷书，张四维撰文，姚弘谟书丹。铭文49行，每行58字，一般50字左右，短行2字，共2006字，字径1．2厘米×1．2厘米。”此碑文之文字和前引者个别字不同。
　　更原始的官方记录则见于《明实录·神宗实录》卷八十：“万历六年十月……己卯，大学士马自强以病请假。上曰：‘卿宜慎加调理，痊可即出供职。’……辛巳，以辅臣马自强患病在□，赐猪羊瓜茄等物，自强疏谢报闻。……辛卯，大学士马自强卒，上闻悼惜，命礼部查明恤典以闻。寻遣司礼监太监视丧，赐银一百，彩缎四表香油米香炭等物……壬寅……诏赠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马自强为少保，仍荫一子中书舍人。”
　　马自强有文集名《马文庄公集选编》。案自强原有集二十卷，其十一世堂孙马先登在同治年编辑时已不全，仅成十五卷，今此书北京大学有两部，为同治庚午(九年，1870年)刻，敦伦堂藏。集内诗文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