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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五代史·马殷 马希声 马希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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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4 15:31: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马殷,字霸图,许州鄢陵人也。少为木工,及蔡贼秦宗权作乱,始应募从军。初,随孙儒渡淮,陷广陵。及儒败于宣州,殷随别将刘建峰过江西,连陷洪、鄂、潭、桂等州,建峰尽有湖南之地,遂自为潭帅。顷之,建峰为部下所杀,潭人推行军司马张佶为帅。时殷方统兵攻邵州,佶曰:“吾才不及马殷。”即牒殷付以军府事。殷自邵州还军,犒劳将士,诛害建峰者数十人,自为留后。久之,朝廷命为湖南节度使,遂有潭、衡七州之地。唐天复中,杨行密急攻江夏,杜洪求援于荆南,成汭举舟师援之。时澧朗节度使雷彦恭乘汭出师,袭取荆州,载其宝货,焚毁州城而去。彦恭东连行密,断江、岭行商之路,殷与高季兴合势攻彦恭于澧朗。数年,擒之,尽有其地,及以张佶为朗州节度使,由是兵力雄盛。

  殷于梁贞明中,为时姑息,所求皆允,累官至守太师、兼中书令,封楚王。又上章请依唐秦王故事,乃加天策上将军之号。又请官位内添制置静江、武平、宁远等军事,皆从之。既封楚王,仍请依唐诸王行台故事,置诸天官幕府,有文苑学士之号,知诏令之名,总制二十余州,自署官吏,征赋不供,民间采茶,并抑而买之。又自铸铅铁钱,凡天下商贾所赍宝货入其境者,只以土产铅铁博易之无余,遂致一方富盛,穷极奢侈,贡奉朝廷不过茶数万斤而已。于中原卖茶之利,岁百万计。唐同光初,首修职贡,复授太师、兼尚书令、楚王。天成初,加守尚书令。长兴二年十一月十日,薨于位,时年七十有八。明宗闻之,废朝三日,谥曰武穆。子希声嗣。

  初,殷微时,隐隐见神人侍侧,因默记其形像。及贵,因谒衡山庙,睹庙中神人塑像,宛如微时所见者。则知人之贵者,必有阴物护之,岂偶然哉!

  希范,晋天福中,授江南诸道都统,又加天策上将军。谿州洞蛮彭士愁寇辰、澧二州,希范讨平之。士愁以五州乞盟,乃铭于铜柱。希范自言汉伏波将军援之后,故铸铜柱以继之。

(案:此传有阙文,《马希广》、《希萼传》全篇俱佚。《五代史补》:高郁为武穆王谋臣,庄宗素闻其名,及有天下,且欲离间之。会武穆王使其子希范入觐,庄宗以希范年少易激发,因其敷奏敏速,乃拊其背曰:“国人皆言马家社稷必为高郁所取,今有子如此,高郁安得取此耶!”希范居常嫉郁,忽闻庄宗言,深以为然。及归,告武穆请诛之,武穆笑曰:“主上争战得天下,能用机数,以郁资吾霸业,故欲间之耳!若梁朝罢王彦章兵权也。盖遭此计,必至破灭,今汝诛郁,正落其彀中,慎勿言也。”希范以武穆不决,祸在朝夕,因使诬告郁谋反而族灭之。自是军中之政,往往失序,识者痛之。初,郁与武穆俱起行阵,郁贪且僣,常以所居之井不甚清澈,思所以澄汰之,乃用银叶护其四方,自内至外皆然,谓之“拓里”,其奉养过差,皆此类也,故庄宗得以媒蘖。自后阴晦中见郁,后竟为所患尔。

  马希范,武穆之嫡子,性奢侈,嗣位未几,乞依故事置天策府僚属,于是擢从事有才行者,有若都统判官李铎、静江府节度判官潘玘、武安军节度判官拓拔坦、都统掌书记李皋、镇南节度判官李庄、昭顺军节度判官徐收、澧州观察判官彭继英、江南观察判官廖图、昭顺军观察判官徐中雅、静江府掌书记邓懿文、武平军节度掌书记李松年、镇南军节度掌书记卫〈日严〉、昭顺军观察支使彭继勋、武平军节度推官萧铢、桂管观察推官何仲举、武安军节度巡官孟元晖、容管节度推官刘昭禹等十八人,并为学士。其余列校,自袁友恭、张少敌等各以次授任。莫不大兴土木,以建兴府庭,其最为壮丽者即有九龙、金华等殿。殿之成也,用丹砂涂其壁,凡用数十万斤石,每僚吏谒见,将升殿,但觉丹砂之气,蔼然袭人,其费用也皆此类。初,教令既下,主者以丹砂非卒致之物,相顾忧色。居无何,东境山崩,涌出丹砂,委积如丘陵,于是收而用之。契丹南侵,闻其事,以为希范非常人,遽使册为尚父。希范得册,以为契丹推奉,欣然当之矣。

  丁思仅素有才略,为马氏骑将。以希范受契丹册命,深耻之,因谓希范曰:“今朝廷失守,正忠臣义士奋发之时,使驰檄四方,引军直趋京师,驱契丹,天子反正,然后凯还,如此则齐桓、晋文不足数矣。时不可失,愿大王急图之。”希范本无远略,加以兴作府署未毕,不忍弃去,遂寝思仅之谋。思仅不胜其愤,谓所亲曰:“古人疾没世而名不称,今遭逢扰攘,不能立功于天下,反顾恋数间屋子乎!诚可痛也。”自是思仅常怏怏。

  文昭王夫人彭氏,封秦国夫人,常往城北报恩寺烧香。时僧魁谓之长老,问曰:“夫人谁家妇女?”彭氏大怒,索檐子疾驱而归,文昭惊曰:“何归之速也?”夫人曰:“今日好没兴,被个老秃贼问妾是谁家妇女,且大凡妇女皆不善之辞,安得对妾而发!”文昭笑曰:“此所谓禅机也,夫人宜答弟子是彭家女,马家妇,是则通其理矣,何怒之有乎!”夫人素负才智,耻不能对,乃曰:“如此则妾所谓无见性也。”於是惭赧数日。

  石文德,连州人。形质矬陋,好学,尤工诗。霸国时,屡献诗求用,文昭以其寝陋,未曾礼待,文德由是穷悴。有南宅王子者,素重士,延於门下,其后文昭知之,亦兼怒王宅,欲庭辱文德而逐之。居无何,秦国夫人彭氏薨,文昭伤悼,乃命有文学者各撰挽词,文德亦献十馀篇,其一联云:“月沉湘浦冷,花谢汉宫秋。”文昭览之大惊,曰:“文德有此作用,吾但以寝陋而轻之,乃不如南宫小儿却能知贤耶!”於是始召文德而愧谢之。未几,承制授水部员外郎,充融州刺史。文德晚尤好著述,乃撰《大唐新纂》十三卷,多名人遗事,词虽不工,事或可采,时以多闻许之。

  何仲举,营道人。美姿容,年十三,俊迈绝伦。时家贫,输税不及限,李皋为营道令,怒之,乃荷项系狱,将槚楚焉。或有言於皋曰:“此子虽丱,能为诗,往往间立成,希明府一察之。”皋闻,遽召而问曰:“知汝有文,且速敏,今日之事,若能文不加点,为一篇以自述,吾当贷汝。”仲举援笔而成,曰:“似玉来投狱,抛家去就枷。可怜两片木,夹却一枝花。”皋大惊,因自为脱枷,延上厅与之抗礼,自是仲举始锐意就学。天成中入洛,时秦王为河南尹,尤重士,仲举与张杭、江文蔚俱游其门。及其东荐也,公举数百人,独以仲举为擅场,仲举因献诗曰:“碧云章句才离手,紫府神仙尽点头。”秦王大悦,称赏不已,故一举上第。及归,遇文昭马氏承制,依唐太宗故事,於天策府置十八学士,以皋为学士之首,且执政柄,而仲举自以出於皋之门下,虽策名中朝,事皋未尝暂懈,皋感悦,遂加引用。未几,与之同列,及出,又为全、衡二州刺史。先是,湖南尤多诗人,其最显者有沈彬、廖凝、刘昭禹、尚颜、齐己、虚中之徒,而仲举在诸公间尤为轻浅,惟李皋独推许之,往往对众吟《秋日晚望诗》曰:“树迎高鸟归深野,云傍斜阳过远山。”以足扣地,叹曰:“何仲举乃诗家之高逸者也,诸官见取舍,其馀奴岳,乃间气尔。”故仲举感皋之见知,卒能自奋,至於名节,亦终始无玷,论者以皋有知人之鉴。

  欧阳彬,衡山人。世为县吏,至彬特好学,工于词赋。马氏之有湖南也,彬将希其用,乃携所著诣府,求见之礼,必先通名纸。有掌客吏,众谓樊知客,好贿,阴使人谓彬曰:“足下之来,非徒然也,实欲显族致身,而不以一物为贶,其可乎?”彬耻以贿进,竟不与。既而樊氏怒,掷名纸於地曰:“岂吏人之子欲干谒王侯耶!”彬深恨之,因退而为诗曰:“无钱将乞樊知客,名纸生毛不为通。”因而落魄街市,歌姬酒徒,无所不狎。有歌人瑞卿者,慕其才,遂延於家。瑞卿能歌,每岁武穆王生辰,必歌于筵上。时湖南自旧管七郡外,又加武陵、岳阳,是九州,彬作《九州歌》以授瑞卿,至时使歌之,实欲感动武穆。既而竟不问,彬叹曰:“天下分裂之际,厮徒负养皆能自奋,我贫而至此耶!”计无所出,思欲窜入邻道,但未有所向。居无何,闻西蜀图纲将发,彬遂谋入蜀,且私谓瑞卿曰:“吾以干谒不遂,居於汝家,未尝有倦色,其可轻弃乎!然士以功名为不朽,不于此时图之,恐贻后悔。今吾他适,庶几有成,勿以为念。”瑞卿曰:“君於妾不可谓之无情,然一旦不以妾自滞,割爱而去,得非功名之将至耶!妾诚异之,家财约数缗,虽不丰,愿分为半,以资路途。”彬亦不让,因以瑞卿所赠尽赂纲吏,求为驾船仆夫,纲吏许之。既至蜀,遂献《独鲤朝天赋》,蜀主大悦,擢居清要。其后官至尚书左丞相,出为夔州节度使。既领夔州,武穆王已薨,其子希范继立,因致书于希范,叙畴昔入蜀之由,仍以衡山宗族为讬。希范得书大惭,彬之亲友悉免其赋役,下令搜访草泽,由是士无贤不肖参谒,皆延客之,因彬所致也。彬雅有风仪,其为文辞近而理真,闻之者虽不知书,亦释然晓之,竟以此遇。

  戴偃,金陵人。能为诗,尤好规讽。唐末罹乱,游湘中,值马氏有国,至文昭王以公子得位,尤好奢侈,起天策府,构九龙、金华等殿,土木之工,斤斧之声,昼夜不绝。偃非之,自称玄黄子,著《渔父诗》百篇以献,欲讥讽之,故其句有:“才把咽喉吞世界,盖因奢侈致危亡。”又曰:“若须抛却便抛却,莫待风高更水深。”文昭览之怒,一旦谓宾佐曰:“戴偃何如人?”时宾佐不测,以偃为文昭所重,或对曰:“偃诗人,章句深为流辈所推许,方今在贫悴,大王哀之,置之髯参短簿之间足矣。”文昭曰:“数日前献吾诗,想其为人,大抵务以渔钧自娱尔,宜赐碧湘湖,便以遂其性,亦优贤之道也。”即日使迁居湖上,乃潜戒公私不得与之往还。自是偃穷饿日至,无以为计,乃谓妻曰:“与汝结发,已生一男一女,今度不惟挤于沟壑,亦恐首领不得完全,宜分儿遁去,庶几可免,不然旦夕死矣。”於是举骰子与妻子约曰:“彩多得儿,彩少得女。”乃携女,相与恸哭而别。偃将奔岭南,至永州,会文昭薨乃止,其后不知所终。李皋与弟节俱在湖南幕下,节亦有文学。同光初,马氏武穆王授湖南诸道都统,诏赐战马数百匹,皋为谢表,百馀字后,思意艰涩。时节在侧,皋顾谓之曰:“尝闻马有旋风之队,如何得一事为对?”节曰:“马即有旋风队,军亦有偃月营,何患耶?”皋欣然下笔云:“寻当偃月之营,摆作旋风之队。”表遂成,论者以此对最为亲切。

  僧洪道,不知何许人。通内外学,道行尤高,大为时人所重。天福中,居於衡州石羊镇山谷中。马氏文昭王之嗣位也,闻其名,召于府,使於报慈寺住持。洪不应命,文昭坚欲致之,督责州县,忧惧,计无所出,率五七十人拱拥入州。洪道知之,乃引徒弟数辈转徙入深山中,得一岩,遂且止息。然离旧居抵於山岩下,则众鸟千万和鸣而随之,州县虽失其踪,或有相谓曰:“且深山之中,众鸟何故而鸣,又声韵优逸,得非和尚在彼耶?”试寻,果得之於岩所。父老再拜曰:“和尚佛之徒也,佛不遗众生愿,大王崇重,要与和尚相见,辄不应召,窜入山林,於是和尚即得计矣,而州县与乡村得无劳扰,而和尚忍不为之开慈悯耶!”洪道於是始点头曰:“如此则吾为汝行矣。”及至府,文昭以国师待之。未几,坚乞归山,文昭知不可留,乃许焉。其后竟不知所终。初,洪道之入岩也,见一虎在穴乳二子,徒弟大骇,洪道叱曰:“无惧,彼当移去。”言讫,虎衔二子趋出穴,至行之所感也如此。

  马希范常重一僧,号报慈长老,能入定观人休咎。希范因问之曰:“吾于富贵,固无遗恨,但不知者寿尔。吾师以为何如?”报慈曰:“大王无忧,当与佛齐年。”希范喜,以为享寿无穷,及薨也,止于四十九。先是,希范常嫉高郁之为人,因庄宗言而杀之,至是方临江观竞渡,置酒未及饮,而希范忽惊起,顾其弟曰:“高郁来!”希广亦惊曰:“高郁死久矣,大王勿妄言!”而希范血自鼻出,是夕遂卒。

  马希范卒,判官李皋以希范同母弟希广为天策府都尉,抚御尤非所长,大校张少敌忧之,建议请立希广庶兄武陵帅希萼,且曰:“希萼处长负气,观其所为,必不为都尉之下,加之在武陵,九溪蛮通好,往来甚欢,若不得立,必引蛮军为乱,幸为思之。”李皋忽怒曰:“汝辈何知?且先大王为都尉,俱为嫡嗣,不立之,却用老婢儿可乎?”少敌曰:“国家之事,不可拘以一途,变而能通,所以国长久也。何嫡庶之云乎?若明公必立都尉,当妙设方略以制武陵,使帖然不动乃可,不然则社稷去矣!”皋愈怒,竟不从少敌之谋。少敌度无可奈何,遂辞不出。未几,希萼果以武陵反,引洞溪蛮数路齐进,遂之长沙,缢希广于郊外,而支解李皋,自是湖南大乱,未逾年而国灭,一如少敌之言。

  初希萼之来也,希广以全军付亲校许可琼,使遂击之。可琼睹希萼众盛,恐惧,夜送旗鼓乞降,希萼大喜,于是兼可琼之众长驱而至。希广素奉佛,闻之,计无所出。乃被缁衣引群僧念‘宝胜如来’,谓之禳灾。顷之,府廨火起,人忽纷扰,犹念诵之声未辍,其戆如此。少敌忧之,良有以也。先是,城中街道尚种槐,其柳即无十一二,至是内外一变皆种柳,无复槐矣。又居人夜间好织草鞋,似槌芒之声,闻于郊野,俄有童谣云:“湖南城郭好长街,竟栽柳树不栽槐。百姓奔窜无一事,只是槌芒织草鞋。”人无长少,皆诵之。未几国乱,百姓奔窜,死于沟壑者十有八九,至是,议者始悟。盖长街者,通内外之路也;槐者,皆言怀也;不裁槐,盖兄弟不睦,以至国亡,失孔怀之义也。草鞋者,远行所用,盖百姓远行奔窜之象也。马希萼既立,不治国事,数与僚吏纵酒为乐。有小吏谢廷择者,本帐下厮养,有容貌,希萼素宠嬖之,每筵会,皆命廷择预坐,诸官甚有在下者。于是众怒,往往偶语曰:“此辈旧制有燕会,唯用兵守门,以防他虞,今与我等齐列,何辱之甚耶?”其弟希崇因众怒咄咄,与其党窃发,擒希萼囚之于衡阳,又自立。未数日,江南遣袁州刺史边镐乘其乱领兵来伐,希崇度不能敌,遂降。

  先是,长沙重谣云:“鞭打焉,走不暇。”未几,果为边镐所灭。初,镐尝为僧,以觇湖南,尤善弄钹,每侵晨必弄钹行乞,遇城往往掷起钹以度门之高下。及来湖南,士庶颇有识之者。廖氏虔州赣县人。有子三人:伯曰图,仲曰偃,季曰凝。图、凝皆有诗名,偃趋蹻勇绝伦,由是豪横,遂为乡里所惮。江南命功臣钟章为虔州刺史,深嫉之,于是图与凝等议曰:“观章所为,但欲灭吾族矣,若恋土不去,祸且及矣。”于是领其族暨部等三千余人,具铠仗号令而后行,章不敢逐,遂奔湖南。

  时武穆王在位,见其众盛,恐难制,欲尽诛之。或者曰:“大王姓马,而廖来归,廖者料也。马得料其势必肥,实国家大兴之兆,其可杀之乎!”武穆喜,遂善待。仍制下以凝为永州刺史,图为行军司马,偃为天策府列校,仍赐庄宅于衡山,自称逸人。偃能于马上挺身而立,取湿衣振奋而服之,以示轻捷。荆南高季兴次子,忘其名,管亲军云猛都,谓之云猛郎君。闻偃名,因两境交兵,请与偃斗。偃欣然而往,云猛能用枪,见偃瘦小,心轻之,驰骑而刺偃,垂及之,偃佯落马,云猛势未及止,偃自后奋戈一击堕地,因生擒之。自是其名愈振。故武穆王终世不为邻境所轻者,偃之力焉。至其子希范嗣位,九溪蛮叛,命偃率兵讨之,为流矢所伤,死于蛮中。凶讣至,希范使人报其母张氏。张氏不哭,谓其使曰:“为妾谢大王,举家三百余口,受王分食解衣之赐,虽尽死未足以上报,况一子乎!望大王勿以为念。”希范闻而叹曰:“廖氏有此母,欲不兴其可得乎!”于是厚加存恤,仍遣使召凝,任为从事。至希范薨,国乱,为江南所灭,遂迁金陵。唐主授以水部员外郎。为洪州连昌县令。未几,又迁江州团练使。凝为人不羁,好诙谐,尝览裴说《经杜工部墓诗》曰:“拟凿孤坟破,重教大雅生。”因曰:“如此,裴说乃劫坟贼耳。”闻者笑之。在江川,盛暑,尝患体燥,乃以一大桶盛冷水,坐于其间,或至终日。虽宾友谒见,出露其首与之谈笑,其简率如此。先是,凝尝梦人以印授之,拜捧之际,其印缺其一角,凝不能测。及授江州之命,始悟曰:“印缺一角,盖偏裨之象也。团练副使,不亦宜乎!”时人异之。)

摘自:《旧五代史》卷九十(晋书) 列传五

马庆喜,浙江龙游范坦马氏,始迁祖为宋殿中侍御史马伸,于南宋建炎二年自山东东平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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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殷,字霸图,许州鄢陵人也。唐中和三年,蔡州秦宗权遣孙儒、刘建峰将兵万人属其弟宗衡,略地淮南,殷初为儒裨将。宗衡等攻杨行密于扬州,未克,梁兵方急攻宗权,宗权数召儒等,儒不欲还,宗衡屡趋之,儒怒,杀宗衡,自将其兵取高邮,遂逐行密。行密据宣州,儒以兵围之,久不克,遣殷与建峰掠食旁县。儒战败死,殷等无所归,乃推建峰为帅,殷为先锋,转攻豫章,略虔、吉,有众数万。乾宁元年,入湖南,次醴陵。潭州刺史邓处讷发邵州兵戍龙回关,建峰等至关,降其戍将蒋勋。建峰取勋铠甲被先锋兵,张其旗帜,直趋潭州,至东门,东门守者以为关兵戍还,开门内之,遂杀处讷,建峰自称留后。僖宗授建峰湖南节度使、殷为马步军都指挥使。蒋勋求为邵州刺史,建峰不与,勋率兵攻湘乡,建峰遣殷击勋于邵州。

  建峰庸人,不能帅其下,常与部曲饮酒欢呼。军卒陈赡妻有色,建峰私之,赡怒,以铁楇击杀建峰。军中推行军司马张佶为帅,佶将入府,乘马辄踶啮,伤佶髀。佶卧病,语诸将曰:“吾非汝主也,马公英勇,可共立之。”诸将乃共杀赡,磔其尸,遣姚彦章迎殷于邵州。殷至,佶乘肩舆入府,殷拜谒于廷中,佶召殷上,乃率将吏下,北面再拜,以位与之,时乾宁三年也。

  唐拜殷潭州刺史。殷遣其将秦彦晖、李琼等攻连、邵、郴、衡、道、永六州,皆下之。桂管刘士政惧,遣其将陈可璠、王建武等率兵守全义岭。殷遣使聘于士政,使者至境上,可璠等不纳。殷怒,遣琼等以兵七千攻之,擒可璠等及其兵二千余人,悉坑之,遂围桂管,虏士政,尽取其属州。殷表琼桂管观察使。四年,拜殷武安军节度使。

  初,孙儒败于宣州,殷弟賨为杨行密所执,行密收儒余兵为“黑云都”,以賨为指挥使。賨从行密攻战,数有功,为人质重,未尝自矜,行密爱之,问賨谁家子,賨曰:“马殷弟也。”行密大惊曰:“汝兄贵矣,吾今归汝可乎?”賨不对。他日又问之,賨谢曰:“臣,孙儒败卒也,幸公待以不死,非杀身不足报。湖南邻境,朝夕闻殷动静足矣,不愿去也。”行密叹曰:“昔吾爱子之貌,今吾得子之心矣。然勉为吾合二国之欢,通商贾、易有无以相资,亦所以报我也!”乃厚礼遣賨归。殷大喜,表賨节度副使。

  行密遣将刘存等攻杜洪,围鄂州,殷遣秦彦晖、许德勋以舟兵救之,已而杜洪败死,存等遂攻殷。殷遣彦晖拒于上流,偏将黄璠以舟三百伏浏阳口。存等屡战不胜,乃致书于殷以求和,殷欲许之,彦晖曰:“淮人多诈,将怠我师,不可信。”急击之,存等退走,黄璠以浏阳舟截江合击,大败之,刘存及陈知新战死,彦晖取岳州。

  梁太祖即位,殷遣使修贡,太祖拜殷侍中兼中书令,封楚王。荆南高季昌以兵断汉口,邀殷贡使,殷遣许德勋攻其沙头,季昌求和,乃止。杨行密袁州刺史吕师周来奔。师周,勇健豪侠,颇通纬候、兵书,自言五世将家,惧不能免,常与酒徒聚饮,醉则起舞,悲歌慷慨泣下。行密闻之,疑其有异志,使人察其动静。师周益惧,谓其裨将綦毋章曰:“吾与楚人为敌境,吾常望其营上云气甚佳,未易败也。吾闻马公仁者,待士有礼,吾欲逃死于楚可乎?”章曰:“公自图之,章舌可断,语不泄也。”师周以兵猎境上,乃奔于楚,綦毋章纵其家属随之。殷闻师周至,大喜曰:“吾方南图岭表而得此人,足矣。”以为马步军都指挥使,率兵攻岭南,取昭、贺、梧、蒙、龚、富等州。殷表师周昭州刺史。

  朗州雷彦恭召吴人攻平江,许德勋击败之。殷遣秦彦晖攻朗州,彦恭奔于吴,执其弟彦雄等七人送于梁。于是澧州向瑰、辰州宋邺、溆州昌师益等率溪洞诸蛮皆附于殷。殷请升朗州为永顺军,表张佶节度使。殷乃请依唐太宗故事,开天册府,置官属。太祖拜殷天册上将军,殷以其弟賨为左相,存为右相,廖光图等十八人为学士。末帝时,加殷武昌、静江、宁远等军节度使,洪、鄂四面行营都统。

  唐庄宗灭梁,殷遣其子希范修贡京师,上梁所授都统印。庄宗问洞庭广狭,希范对曰:“车驾南巡,才堪饮马尔。”庄宗嘉之。庄宗平蜀,殷大惧,表求致仕,庄宗下玺书慰劳之。明宗即位,遣使修贡,并贺明年正月,荆南高季昌执其贡使史光宪。殷遣袁诠、王环等攻之,至其城下,季昌求和,乃止。

  殷初兵力尚寡,与杨行密、成汭、刘等为敌国,殷患之,问策于其将高郁,郁曰:“成汭地狭兵寡,不足为吾患,而刘志在五管而已,杨行密,孙儒之仇,虽以万金交之,不能得其欢心。然尊王仗顺,霸者之业也,今宜内奉朝廷以求封爵而外夸邻敌,然后退修兵农,畜力而有待尔。”于是殷始修贡京师,然岁贡不过所产茶茗而已。乃自京师至襄、唐、郢、复等州置邸务以卖茶,其利十倍。郁又讽殷铸铅铁钱,以十当铜钱一。又令民自造茶以通商旅,而收其算,岁入万计。由是地大力完,数邀封爵。

  天成二年,请建行台。明宗封殷楚国王,有司言无封国王礼,请如三公用竹册,乃遣尚书右丞李序持节以竹册封之。殷以潭州为长沙府,建国承制,自置官属,以其弟賨为静江军节度使,子希振武顺军节度使,次子希声判内外诸军事,姚彦章为左相,许德勋为右相,李铎为司徒,崔颖为司空,拓拔常为仆射,马珙为尚书,文武皆进位。谥其曾祖筠曰文肃、祖正曰庄穆、父元丰曰景庄,立三庙于长沙。长兴元年,殷卒,年七十九,诏曰“马殷官爵俱高,无以为赠,谥曰武穆”而已。子希声立。

  希声字若讷,殷次子也。殷建国,以希声判内外诸军事。荆南高季昌闻殷将高郁素教殷以计策而楚以强,患之,尝使谍者行间于殷,殷不听。希声用事,谍者语希声曰:“季昌闻楚用高郁,大喜,以为亡马氏者必郁也。”希声素愚,以为然,遽夺郁兵职,郁怒曰:“吾事君王久矣,亟营西山,将老焉,犬子渐大,能咋人矣!”希声闻之,矫殷令杀郁。殷老不复省事,莫知郁死,是日大雾四塞,殷怪之,语左右曰:“吾尝从孙儒,儒每杀不辜,天必大雾,岂马步狱有冤死乎?”明日,吏以状白,殷拊膺大哭曰:“吾荒耄如此,而杀吾勋旧!”顾左右曰:“吾亦不久于此矣!”明年殷薨。

  希声立,授武安、静江等军节度使。希声尝闻梁太祖好食鸡,慕之,乃日烹五十鸡以供膳。葬殷上潢,希声不哭泣,顿食鸡肉数器而起。其礼部侍郎潘起讥之曰:“昔阮籍居丧而食蒸豚,世岂乏贤邪!”长兴三年,希声卒,追封衡阳王。弟希范立。

  希范字宝规,殷第四子也。殷子十余人,嫡子希振长而贤,其次希声与希范同日生,而希声母袁夫人有美色,希声以母宠得立,而希振弃官为道士,居于家。希声卒,而希范以次立,袭殷官爵,封楚王。清泰二年,赐以弓矢冠剑。天福四年,加希范天册上将军,开府承制如殷故事。

  希范好学,善诗,文士廖光图、徐仲雅、李皋、拓拔常等十八人皆故殷时学士,希范性奢侈,光图等皆薄徒,饮博欢呼,独常沉厚长者,上书切谏,光图等恶之。

  襄州安从进、安州李金全叛,晋高祖诏希范出兵。希范遣张少敌以舟兵趋汉阳,漕米五万斛以馈军,金全等败,少敌乃旋。

  溪州刺史彭士愁率锦、奖诸蛮攻澧州,希范遣刘勍、刘全明等以步卒五千击之,士愁大败。勍等攻溪州,士愁走奖州,遣其子师暠率诸蛮酋降于勍。溪州西接牂柯、两林,南通桂林、象郡,希范乃立铜柱以为表,命学士李皋铭之。于是,南宁州酋长莫彦殊率其本部十八州、都云酋长尹怀昌率其昆明等十二部、牂柯张万浚率其夷、播等七州皆附于希范。

  希范作会春园、嘉宴堂,其费巨万,始加赋于国中,拓拔常切谏以为不可。希范又作九龙殿,以八龙绕柱,自言身一龙也。是时,契丹灭晋,中国大乱,希范牙将丁思觐廷谏希范曰:“先王起卒伍,以攻战而得此州,倚朝廷以制邻敌,传国三世,有地数千里,养兵十万人。今天子囚辱,中国无主,真霸者立功之时。诚能悉国之兵出荆、襄以趋京师,倡义于天下,此桓文、之业也。奈何耗国用而穷土木,为儿女之乐乎?”希范谢之,思觐瞋目视希范曰:“孺子终不可教也!”乃扼喉而死。开运四年,希范卒,年四十九,谥曰文昭。希广立。

  希广字德丕,希范同母弟也。希范平生恶拓拔常谏诤,常入谒,希范呼阍者指常曰:“吾不欲见此人,勿复内也。”乃谢绝之。及卧病,始思常言,以为忠,召之托以希广。希范卒,常数劝希广以位奉其兄希萼,希广不从。

  希萼为朗州节度使,希范之卒,希萼自朗州来奔丧。希广将刘彦瑫谋曰:“武陵之来,其意不善,宜出兵迎之,以备非常,使其解甲释兵而后入。”张少敌、周廷诲曰:“王能与之则已,不然宜早除之。”希广泣曰:“吾兄也,焉忍杀之,分国而治可也。”乃以兵迎希萼于砆石,止之于碧湘宫,厚赂以遣之。希萼愤然而去,乃遣使诣京师求封爵,请置邸称藩。汉隐帝不许,降玺书慰劳讲解之。希萼怒,送款于李景,举兵攻长沙。希广遣刘彦瑫、许可琼等御之。

  彦瑫败希萼于仆射洲。希萼去,诱溪洞诸蛮寇益阳。希广遣崔珙琏以步卒七千屯湘乡玉潭以遏诸蛮。刘彦瑫以舟兵趋武陵,攻希萼。彦瑫败于湄洲,希广大惧,遣使请兵于京师,汉隐帝不能出师。希萼舟兵沿江而上,自号“顺天将军”,攻岳州,刺史王赟坚城不战,希萼呼赟曰:“吾昔约君同行,今何异心乎?”赟曰:“君王兄弟不相容,而责将吏异心乎?愿君王入长沙,不伤同气,臣不敢不尽节。”希萼引兵去,下湘乡,止长沙,屯水西。刘彦瑫、许可琼屯水东。

  彭师暠登城望水西军,入白希广曰:“武陵兵骄,杂以蛮蜑,其势易破。请令可琼等阵山前,臣以步兵三千自巴溪渡江趋岳麓,候夜击之。”希广以为可,而可琼已阴送款于希萼,遂沮其议。明日,师暠诣可琼计事,瞋目叱之曰:“视汝反文在面,岂欲投贼乎!”拂衣而出,急白希广,请杀之,希广不听。希萼攻长乐门,牙将吴宏、杨涤战于门中,希萼少衄,已而许可琼奔于希萼,宏、涤闻之皆溃。希广率妻子匿于慈堂。明日擒之。希萼见之恻然曰:“此钝夫也,岂能为恶?左右惑之尔。”顾其下曰:“吾欲活之,如何?”其下皆不对,遂缢死之。

  乾祐三年,希萼自立。明年,汉隐帝崩,京师大乱,希萼遂臣于李景,景册封希萼楚王,希萼悉以军政事任其弟希崇。希崇与楚旧将徐威、陆孟俊、鲁绾等谋作乱。希萼置酒端阳门,希崇辞以疾,威等纵恶马十余匹,以壮士执楇随之,突入其府,劫库兵,缚希萼,迎希崇以立。希崇遣彭师暠、廖偃囚希萼于衡山,师暠奉希萼为衡山王,臣于李景。希崇惧,亦请命于景。景遣边镐入楚,尽迁马氏之族于金陵,时周广顺元年也。封希萼楚王,居洪州;希崇领舒州节度使,居扬州。

  显德三年,世宗征淮,下扬州,下诏抚安马氏子孙。已而扬州复入于景,希崇率其兄弟十七人归京师,拜右羽林统军,希能左屯卫大将军,希贯右千牛卫大将军,希隐、希浚、希知、希朗皆为节度行军司马。

摘自:《新五代史》 卷六十六 楚世家第六

马庆喜,浙江龙游范坦马氏,始迁祖为宋殿中侍御史马伸,于南宋建炎二年自山东东平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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