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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隐君尚志先生马公行述》(元-许瑶)
曾祖讳光,宋赠太师卫国公。
祖廷鸾,故宋正奉大夫、中书右丞相兼枢密院使、鄱阳郡开国公,食邑四千户。祖妣 张氏,宋封鲁国夫人。
父端临,元故台州路儒学教授。妣李氏。
公讳志仁,字子尚。
姓马氏,系出唐北平庄武王。其先与秦同出赢姓。在春秋时,仕晋为赵氏。后与韩、 魏俱受王命为诸侯。战国之际,其别子奢破秦兵阏与有功,受封为“马服君”,子孙遂以马为氏云。
繇汉迄唐,丰功盛烈,书于史官实不一二。唐末,有自蕲黄梅渡江者,遂受署于江南李氏,占籍于饶之乐平。入宋,龙图公遵,察判公存,以功业文章表著一世。迨至端平、 成淳间,鄱阳公廷鸾由秘省内相入秉钧枢,盖公之王父也。父端临,初年著书家居,晚历学官。母李氏,同郡浮梁人,故大监雷应女也。
公性和易,自幼至长,谨饬恭俭,无一毫骄矜气。过庭授三百篇之旨,年甫冠,蜚声庠序,郡守本斋王公都中,礼聘为郡文学。公到职不数月,即以侍亲给告。至治庚申与计偕,过故宫阙、府署,俯仰陈迹,咨嗟不自已。已而叹日:“吾二亲俱老,岂忍违远色养, 以徼世取名哉!”归而极意于甘旨晨昏之奉。时严君家居,以斯文淑后,族弟仲益与里人李熙、徐复、甥杨贞辈俱受业于公门。复延四方士友与共讲贯。家塾故有先圣像,每朔望,公从侍,领诸生谒拜如仪,退而集讲堂上,各以所闻就质正焉。春秋二丁释奠行饮礼,先达始易斋,赵公述翁、程公时登俱往为宾,乡族之弟斌斌慕效,观者群集。
泰定乙丑,朝旨下浙省,刊教授公所著《文献通考》,檄请校正,公忧其亲老远涉,与外兄费山侍以行。至则雠校参订,严君但质其成而已。既竣事,丞相答敕罕脱欢公、平章清河高公熙与设宴省署,公侍侧酬酢应对,辄中仪矩,省僚百司成器异之。书成上进,当推恩。丞相暨平章愿书荐剡,畀以出身,公以亲老固辞。于是,侍讲学士邓公文原嘉其志, 为书“归去来”,以饯其归。
至正初,朝廷修三史,命使四出访求遗逸及旧史著述。郡檄下征故家旧藏。公家丞相昔为史官,家藏馆阁秘书及先朝日录、起居注俱在,公载书以献。而编修官危素适来饶, 知公家世文学,夙相敬爱;翰林承旨欧阳玄、尚书汪公泽民俱在史馆,又平昔相知为深,咸欲有所论荐。公终不为动,遂以其书上于官,而弗果行。
公诸父自先丞相薨后析处,惟云壑翁端颐留故第。殁,子志言幼,公挈与归,教育成 人,为毕婚姻,待之如同己出。亲有疾,不脱冠带,拜医尝药,惟恐不及,稽首吁天,乞以身代。母李夫人年七十卒,居丧毁瘠。时父已年耄,又恐伤其志,复婉颜以慰解之。迄母丧,不还私寝.父病,卧床下,盥洗、馈膳必亲躬.越七年而父殁,衰斩之制,哭踊之悲,戚易两称,远近称之。既襄大事,则拜学士虞公集于崇仁里笫,谒铭其墓。虞公与叙前朝世契,嘉其行谊,特表其居室日“尚志斋”,书以贻之.归揭楣间,学者遂称为“尚志先生”。
与人交,发气满容,于物无忤,且诙谐善谑。州闾乡党,无少长贵贱,均爱乐之。雅善鼓琴,喜吟咏。斋居左右,图书秩秩济济,绕屋竹树扶疏;山静日长,寄傲其问;客至 拾堕枝煮山茗,终日清谈洒洒.凡宴息之所,日“绿阴”,日“仁乐”,日“望仁”,皆因旧 命匾,未尝有所特建也。至正己丑,改创前荣敝为厅事。方将毕向平之债,而纵杖履于林 壑间,则又得山水之胜,于旁近立小屋数楹,分置清玩于其中,命之日“尚志别墅”。翰林欧阳公为书其匾,名流题咏甚夥。壬辰寇起,里居焚荡,公分遣诸子散处,为避乱计侨居 异县。迨且逾年而嫡长殁,次子介妇冢孙俱死,孤嫠悼悍,辛苦万状。公复完集诸孙还故 里,葺敝隔与居而教养之。于时,郡县克复,军需苛急;土豪在在,拥众自固,凭凌寡弱。公周旋其问,和不同流,介不绝俗,故能柔其强犷悍戾之心而得善处焉。其后所居复毁, 挈挈东西者又频年。一日,尝语其幼子希卫日:“吾不幸遭罹变故,善和赐书、牙签缃帙, 弗克嗣守,与时俱烬矣。家牒世谱、先公遗泽当有存者,汝其博访,及吾尚在,可共校理。” 壬寅春,希卫果于宗家得家传《世德录图谱》以献。公喜动于色,悉以记忆补其断烂而命藏之。
逾月而恙且作,又逾月而疾弥甚,然未尝伏枕也.时寓故居之近二里许。五月朔,命 诸孙具膳羞,修时荐斋沐供事。越八日,晨起盥漱,晡时杖策,登椒山纳凉,与客谈话如常。未几就寝而奄然长逝矣。生于大德丁酉四月初六日,至是得年六十有六。所著有《尚志督稿》一十二卷,又有《四六杂稿》二卷。娶同邑胡氏,前司丞圭辨之女,性资沉毅, 阁仪齐邀,馈珍膳,洁蔟藻,阖内之修攸称,先公二十年卒。子男四,长希曾,次希申, 俱先卒;次希卫;幼出侧室,日希敬,以后从弟志言。女四,长适许瑶,次适胡豫,次适昊衡,幼许配汪智聪,未行卒于室。孙男五,长淳先卒,次顺、次宏、次肃,次严。孙女二。
以卒之明日,其孤与诸孙奉柩殡于富舍之西,日“砺石原”,公所自卜也,在所营别墅侧。今将卜吉封崇窀穸,希卫泣告瑶曰:“孤不幸生晚,事亲日浅,于先人言行有未悉。兄我之自出,且世姻相续,吾父于诸甥爱兄逾笃,兄知吾父行事为详,其可无述?”瑶谊不获辞,谨论次其实于右。呜呼!公簪绂华腴,世隆诗礼……倘辱哀其泯没,而赐以不朽,则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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