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祠堂：停泊的白云

马庆喜

　　陆埠袁马的老书记马文品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一套流传数代的民国版《马氏宗谱》，不知是否有兴趣看看。若在以前，外姓人是不能看别族宗谱的。如今，老马书记允我这个外姓人翻阅，我岂能错过？我立即答应前往。

　　老马书记家的这一套《马氏宗谱》编于民国五年(1916年)。谱中《续修宗谱序》称：“马氏先世汴人也，之纯公卜宅于龙山，承宠公迁居于马垫。嗣续繁衍，世有谱牒，遭元兵燮，旧谱散佚，迨清中叶，族祖友钟公整理创修而有是谱，其间原流支派脉脉相承，越三十世而一丝不紊。”显然，马家自始迁至袁马即有家谱，可惜在元初遗失，直至清中叶才整理创修了这套民国版本续谱的原谱。谱中收录的原谱序言，所注时间是咸丰丙辰年(1856年)。

　　之纯先生何许人？据世系表：之纯，字莹夫，宋熙宁中进士，历官至焕章阁待制，卒于高宗建炎二年(1128年)。宋代熙宁年间进士、曾任焕章阁待制的马之纯，是著名诗人、学者、经学家。原谱序言《马氏家谱序》载：“慈邑马氏其先古汴人也。自宋南渡时讳之纯者扈从至句章蜀山定居，至九世孙讳承宠者又迁居十七都之马家垫。”对照《续修宗谱序》，我发现之纯先生定居地有一字之差。一说是“龙山”，一说是“蜀山”。我且采信原谱的“蜀山”。世系表上明确表述：“墓蜀山渡北冲天庙后。”蜀山1954年划至余姚，位于现今凤山街道。民间相传，蜀山原名夜飞山，据称一夜之间平地上长出一座小山，且在四川地区少了一块小山，因四川简称蜀，故称蜀山。

　　由《马氏家谱序》可知，袁马村的马家聚居处原称为“马家垫”。真正迁至袁马的马氏始迁祖，是之纯先生一脉的九世孙承宠。相对于主干河流畔的蜀山，袁马算是藏于深山了。承宠先生为何会到那里落脚？子纯先生有诗作《钟山》：“石城为虎此为龙，都邑无如此地雄。万壑千岩皆拱北，三江七泽尽朝东。埋金依旧祥光现，凿浦仍前地脉通。吴晋六朝尝已验，如今留钥比关中。”假如此钟山是陆埠的钟山，那就容易理解了。自钟山往山岭深处攀援，便可达到如今袁马村的位置。但，天下的山有太多的重名，很难确定此“钟山”到底在哪里。

　　袁马早先由两个村坊组成。《袁氏宗谱》记载，始迁祖袁潮是元朝武略将军袁安的孙子。而马氏九世孙马承宠是宋代官吏。照此推理，马家垫更早形成。然而，袁潮到来前，袁马就一定没有袁姓人家定居，这还真不好说。《袁氏宗谱》里有一句话：袁潮“得悉四明多宗党”。我想，既然是来投靠亲友的，就不大可能独自营建没有同宗基础的村落。袁马的袁姓源自“河南汝南”。比如袁马人、明代大学士袁炜常被尊称为“汝南袁公”。我觉得，马之纯有一首诗很能印证袁姓人家或许更早居于袁马。且看诗作《汝南湾》：“当时只号汝南湾，后有三人住此间。自谓逸民须隐约，并称贤士想高闲。只缘水味都殊异，且欲邻居数往还。好是有时相就饮，不妨铛脚对青山。”也许，袁马最早的村名就是“汝南湾”。

　　数百年间，马姓与袁姓相邻而居，且在家谱可见多有通婚，直至如今已很难分清两姓聚居范围的界线，这种缘份弥足珍贵。无论是哪一家最先来到袁马，在历朝历代的繁衍生息间，和睦相处是一条主线。

　　在老马书记家翻阅《马氏宗谱》后出来，经过一个转角，我看见一幢古朴的屋宇。粉墙黛瓦、清秀肃穆，祠堂前一片空旷，像是历史的一种豁达。村里人说，这是马氏祠堂。马氏祠堂建于清代，2014年10月被列为余姚市级文保点。祠堂，在族人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宗祠有着一种农耕时代的泥土温热和瀚墨清香。袁马曾是洪山乡政府驻地。比现在年轻二十岁的时候，我在洪山乡政府参加社会实践，对袁马留有一些记忆。比如，那时获得友人赠送的诗集《是什么在背后》。我躲在乡政府宿舍看得昏天黑地。清晨，我通常会路经马氏祠堂去水库边散步。那时候，路边有一些民舍，我并不知道，一座清代建筑就在民居的背后。我静静地欣赏着，白云在蓝天逍遥，又倒映在水面。在没有水库的久远年代，这里估计是一个宽阔的深潭。

　　蓝的天，白的云，在晨风里与溪流、潭水遥相呼应。我相信，《马氏宗谱》内外的风景，会拷进马氏祠堂的“硬盘”。

　　来源：余姚新闻网-余姚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