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马楚史料的一则重要发现—— 马光赞墓志考释

马庆喜

　　甲申岁初，南京栖霞区文化局的管秋惠先生访得五代马楚政权建立者马殷之孙、第五任楚王马希萼之子、南唐镇南军节度副使马光赞墓志一石。墓志为石灰石质，正方形，边长71厘米、厚7.0厘米。志文楷书阴刻，共计34行、满行36字，其内容对于补证马楚史及马楚与南唐的关系皆有助益。为免此珍贵史料湮失无闻，管先生精心钞录了墓志文字，并在极为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完整地拓取了志文拓片。今承管先生雅意，将马光赞墓志拓片、志文钞件乃至撰成的《五代楚王马殷之孙马光赞墓铭浅释》一文（未刊稿，下简称《管文》）并及在撰文过程中查阅摘录的资料尽数寄我，以供做进一步的研究，本文即是在《管文》的基础上补订扩充而成。为研究便利，兹将标点后的墓志全文誊录如下：

　　□□镇南军节度副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兼御史大夫上□□扶风马公墓铭并序/将仕郎守江州文学胡仁□□/□□□□也，□文则县纱海北，建武则立柱天南。腾芳而金玉华宗，擅价而王侯贵族。源流/继体，威亦符岳渎之祥。高祖封孝威王讳祯，曾祖封景庄王讳元。积庆垂休，武文应/星辰之瑞。祖父封武穆王讳殷，伯父封文昭王讳范。昭隆家世，启拓邦畿，英雄崛起于/许田，龙虎腾骧于楚水。廓开四镇，霸定三湘，枝叶相传，楚王嗣立，乃武穆第三子。公即/楚王长子，讳光赞，字保图，昆仲二人。母乐安郡君孙氏，保大十年壬子九月十四日疾薨于/钟陵。公麟凤仙姿，风云间气。备忠贞而许国，全孝悌以承家。定霸争雄，自得黄老之术；/兵机将略，早传玄女之符。讲书而坐上星沉，论剑而樽前月落。开襟接物，不遗狼服之徒；辟馆/延宾，未怠虎靴之客。加以世分茅社，门庆旂裳，知时先项托之年，入仕早甘罗之日。香囊未/解，钿轴俄分。□北唐同光二年甲申岁，是时，伯父文昭王朝觐归回，公年五岁，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监察御史；长兴四年癸巳，其年十四，转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清泰初年乙未，其年十六，转迁工部尚书；天福二年丁酉，其年十八，授湖南大都督府军/牒充□骑指挥都虞侯；四年已亥，年二十，迁副指挥使；五年庚子，年二十一，改授尚书左仆射、/右亲卫马前弓箭指挥使；八年癸卯，年二十四，转左银枪指挥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十/年乙巳，其年二十六，授静江军节度随使、都押衙钤辖内外诸军事；十二年丁未，年二十八，转/检校、司徒、武平军节度都押衙、在城马步楼橹战棹诸军使；开运六年庚戌，其年三十一，授武/平军节度副使知朗州军府事、检校、太傅。方求致理，正慕移风，欲改怙乱之乡，顿搜昭苏之化。/岂谓人心狠戾，俗态浇讹，蒲鞭□□于凶顽，农器难销于剑戟，须凭斩伐，始静媛氛。公情本/好生，心唯乐善，揖回郡印，自取清途。获于豺豕之牙，得免噬吞之祸。保全尊幼，脱离忧危，特来/诏息，来归大国。保大十年壬子八月朝/觐，改授镇南军节度副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兼御史大夫。再遇/圣明，侍奉乃倾忠孝之道，用答君父之恩。何期良木先摧，嘉苗不秀。才门/染疾，散募名医，针灸难及于膏盲，福利无凭于请梼。保大十一年癸丑夏四月/寿薨于官舍，春秋三十有四。/圣主辍朝，父王□痛割叹，盛□而若□此，抛左右以何□。其年八月十二日归葬江宁/县凤台乡建德里庚向正穴之地。/恩赐营奠，礼赠过□，□谥邵州刺史、左领军卫将军。/先娶武平军左亲从指挥使王司徒长女，封琅玡县君。女一人，道生，六岁；男一人，伴弟，八岁；一/人，药义，二岁。壬子三月二十四日朗陵长下，先公五日而逝。呜呼，兰折香销，月沉光灭。鹤辞/华表，空追遗鸟之悲；剑渡延平，但□化龙之恨。仁杰早奉王旨，趋事台庭，虽□丞未/历于星华，且始粗经于闻见，不留刊勒，恐坠芳猷，辄杼蒭荛，用纪英烈。乃铭曰：/潇湘烈国，武穆膺数，六十余年，廓清封部。间生楚王，归佐唐祚，爰有我公，绍令其绪。/尽忠尽孝，兼文兼武，位亚三台，名□四辅。风烛难留，逝波不住，才始疾沾，□□□路。/□□□□，□悲□悲，黄泉杳杳，□□复去。不于石上记□终□谁认王孙公。

　　一

　　马楚是五代十国之初由军阀马殷在湖南建立的割据政权，历马殷、马希声、马希范、马希广、马希萼、马希崇等六王，立国四十五年，终为南唐将领边镐所灭。
　　关于马楚建立者马殷的祖籍，史载略见出入。《资治通鉴》卷二五六《唐纪七二》云：“扶沟马殷隶军中，以材勇闻。”胡三省注曰：“扶沟，汉县，中废，隋复置，唐属许州。《陈留风俗传》：小扶亭洧水之沟，因以名县。《九域志》：县在汴州南一百九十里。马殷始此。”至于《旧五代史》卷一三三《世袭列传第二》、《新五代史》卷六六《楚世家第六》、马令《南唐书》卷二九《灭国传·下第二十六》皆云：“马殷，字霸图，许州鄢陵人也。”据《旧五代史》卷一五十《郡县志》“河南道”下所记，扶沟、鄢陵二县皆隶属于许州。如是，则史籍中有关马殷籍里的记载并无歧异。但据马光赞墓志题首的“扶风马公墓铭”云云，当是谓马楚统治者的祖籍尚在扶风，即今陕西宝鸡东，较之位今河南省中部的许州扶沟、鄢陵，则相去甚远。这是怎么回事呢？
　　据《旧五代史》卷一三三《世袭列传第二》，马殷第四子、第三任楚王“希范自言汉伏波将军援之后”{1}。马援曾于东汉建武十八年（42年）平征侧于龙编（治今越南北宁省仙游东），立铜柱于象浦（治今越南广南省维川县南茶轿 ）{2}。马光赞墓志正文首行所记“建武则立柱天南”正谓此事，可见以东汉伏波将军马援为远祖是得到了马殷子孙们的普遍认可的。故马希范在讨平溪州洞蛮彭士愁叛乱之后，亦效先人故事“铸铜柱以继之”。据《新唐书》卷七二下《宰相世系二下》可知，马氏出自嬴姓，为伯益之后。其先祖为赵国马服君赵奢，赵奢生子赵牧，亦为赵将，其子孙遂以马为氏（《后汉书》卷二四《马援传》以赵奢号马服君，子孙因为氏）。秦灭赵，赵牧之子马兴由邯郸迁往咸阳，受秦封武安侯。入汉，马兴生马嵩，马嵩生马述。马述曾封汉太子大夫、平通侯，其子、宁东将军马权生三子：何罗、通、伦。其中马通封重合侯，后因长兄马何罗谋反受到牵连，遂徙往扶风茂陵成懽里，生马宾。马宾生马昌，马昌生马仲，马仲生马援。据《后汉书》卷二四《马援传》，马援生马寥、马防、马光、马客卿四子，其第三子马光于建初四年（79年）封许侯，后被诬从将军窦宪谋反而自杀，家人恳请归封郡许州。庶可见，马殷先人当即为马光这一支。综以上述，马殷先人聚居地的变迁由早至晚依次为邯郸、咸阳、扶风、许州，而为马殷及其子孙竞相攀附的远祖、东汉伏波将军马援，即生于扶风，至于马氏为史籍公认的落籍许州，反倒是在迁徙扶风之后了。故马光赞墓志题首之“扶风马公”云云，虽不免有矜夸之意，却也并非无稽之谈{3}。

　　二

　　马殷先世为巨族，但自东汉中叶以后已经家道中落，其曾祖以降皆未担任过官职，因而也就没有谥号，直至后唐天成二年（927年）册封马殷为楚王开国后，始由明宗“谥其曾祖筠曰文肃、祖正曰庄穆、父元丰曰景庄，立三庙于长沙”{4}。今据马光赞墓志，光赞高祖、即马殷祖父“封孝威王讳祯”，光赞曾祖、即马殷父“封景庄王讳元”。两相对比可见，史籍中所载马殷祖父的名讳、谥号及马殷父亲的名讳，皆与马光赞墓志的相关记载不符，其中马殷祖讳，墓志为“祯”，而史籍作“正”，或即是避宋仁宗赵祯讳追改。故此种种歧异，皆当据志文勘正。
　　马殷诸子，史载如马希振、马希声、马希范、马希广、马希旺、马希杲、马希萼、马希崇、马希蟾、马希能、马希贯、马希隐、马希浚、马希知、马希朗等，名皆辈“希”字。唯马令《南唐书》中，马殷诸子姓名中的行辈则易“希”为“义”字，未知孰是。今马光赞墓志志文中提及卒谥文昭的第三任楚王马希范，迳曰“伯父封文昭王讳范”，其名省却辈字，则不见于史载，殊值留意。
　　马殷多蓄内宠，子嗣众多，临终时遗命诸子“兄弟相继，置剑于祠堂，曰：‘违吾命者戮之！’”{5}但由于马殷尚在世时便已然越长立嫡{6}，令行不一，自食其言，一纸空文又何以谈得上约束力。是以第三任楚王马希范染疾临终时，便冒大不韪，公然将王位传给了同母弟、马殷第三十五子希广，以至不见容于行辈居长的马希萼{7}。希萼最终大动干戈，缢杀希广，夺得王位。按，马殷诸子长幼次序见于史载者仅知长子希振、次子希声、第四子希范、第三十子希萼、第三十五子希广等，然据马光赞墓志志文第4行载，马希萼“乃武穆（马殷）第三子”，可订史载之讹失{8}。值得注意的是，倘以志文为准，马希萼在马殷诸子中的排位尚在第三任楚王马希范之前，则其与同母兄弟马希范、马希广二人的积怨正可谓由来已久了。
　　据《十国春秋》卷七一《苑氏列传》，马希萼有夫人苑氏，桃源（今湖南桃源县）人，素有贤行，对马希萼发动内战谋夺王位尝以“兄弟相攻，胜负皆为人所笑”加以规劝。马希萼兵败仆射河，轻舟遁归，而争斗之心愈炽，苑氏云：“祸将至矣，余不忍见也。”遂赴井死。今据马光赞墓志可补，除苑氏外，马希萼别有夫人“乐安郡君孙氏”，为马光赞生母，保大十年（952年）壬子九月卒于钟陵{9}。
　　马希萼子息，史载仅马光赞一人，今据志文，知希萼有二子，光赞居长。
　　
　　三
　　
　　传主马光赞，为马楚第五任楚王马希萼之子，据《十国春秋》卷七一《恭孝王子光赞》：“光赞，恭孝王子也。恭孝王趣长沙，留光赞守朗州。已而长沙既陷，署光赞武平军留后，命何敬真为朗州牙内都指挥使，帅兵戍焉。及王逵之乱，推光赞从兄，光赞遂被黜”{10}。所述简略至甚。
　　今据志文可补马光赞行状：马光赞，字保图。生于后梁贞明六年（920年），后唐同光二年（924年）甲申五岁，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监察御史；长兴四年（933年）癸巳十四岁，转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清泰二年（935年）乙未十六岁转迁工部尚书；后晋天福二年（937年）丁酉十八岁，授湖南大都督府军牒充□骑指挥都虞侯；天福四年（939年）己亥二十岁，迁副指挥使；天福五年（940年）庚子二十一岁，改授尚书左仆射、右亲卫马前弓箭指挥使；天福八年（943年）癸卯二十四岁，转左银枪指挥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天福十年（945年）乙巳二十六岁，授静江军节度随使、都押衙钤辖内外诸军事；天福十二年（947年）丁未二十八岁，转检校、司徒、武平军节度都押衙、在城马步楼橹战棹诸军使；开运六年{11}庚戌三十一岁，授武平军节度副使知朗州军府事、检校、太傅；保大十年（952年）壬子八月入觐南唐，改授镇南军节度副使、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兼御史大夫；保大十一年（953年）癸丑夏四月染病不治卒于官舍，时年三十四岁；同年八月十二日归葬江宁县凤台乡建德里庚向正穴之地{12}，谥邵州刺史、左领军卫将军。凡此种种，皆可补史载之阙。此外，志文第27、28行有云“先娶武平军左亲从指挥使王司徒长女，封琅玡县君。女一人，道生，六岁；男一人，伴弟，八岁；一人，药义，二岁。壬子三月二十四日，郎陵长下先公五日而逝。”是载马光赞婚娉、息出事，亦不载于史籍。马光赞历官，唯天福八年（943年）转银枪都指挥使一职颇有可述之处。汉唐以来，宫禁制度森严。五代后唐时，明宗将禁卫军分别为侍卫亲军与侍卫马军、侍卫步军，分别用于护卫禁中与宫内。马楚以五代中原各朝及南唐正朔，故禁卫军的体制大致与之相仿，稍有不同的是将侍卫亲军更为牙（通“衙”，下同）内亲兵，守护禁中；将侍卫马军与侍卫步军亦更为牙内马兵、牙内步兵，宿卫宫城。对于护卫禁中的牙内亲兵，马楚统治者出于各自需要，动辄另立名目，甚而扩大编制，如第三任楚王马希范就曾经于天福八年（943年）十二月仿效后梁天雄军节度使杨师厚而置“银枪都”。所不同的是，杨师厚的“银枪都”只有五都，成员皆是从军中子弟选募的“骁勇之士”，俾便“父子相继，亲党胶固”{13}。而马希范的“银枪都”，却是编制扩充为八“都”，成员则是“募富民年少肥泽者”充之{14}。这其中的条件，“年少”不难理会，“富民”出身无非是马楚政权意欲博取封建地主阶级的拥护乃至经济上的支持而已，“肥泽”或谓体态丰伟腴润，外型佳好。然而从战斗力着眼，富家子弟往往娇生惯养，并无从军的素质。在装备上，“银枪都”的“长枪大槊，饰之以金，可执而不可用”{15}。可见，马希范所置银枪都，无论是从人员组成抑或装备配置着眼，根本就毫无战斗力可言，充其量只是如同仪仗队般壮壮声势，以示牙内亲兵之盛，起着一些点缀的作用而已。值得注意的是，马希范于天福八年（943年）十二月置“银枪都”，而据墓志所载，马光赞恰是同年“转左银枪指挥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能够跻身新建制的禁军枢要，对马光赞而言自然是无比的荣耀，是以马光赞墓志志文中屡屡以极其敬虔的语气述及马希范，恐亦非偶然，除了马希范在位时通过征伐使得马楚政权一度中兴的因素外，或与马光赞对马希范袭封楚王前后对自己的屡次擢进心存感念不无关系{16}。
　　
　　注释：
　　{1} 马殷每亦自云为东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参见《十国春秋》卷六七《武穆王世家》。
　　{2} 事详《后汉书》卷二四《马援传》。
　　{3} 第三任楚王马希范嗣位的次年（933年），后唐加希范为武安、武平等军节度观察等使、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行潭州大都督府长史，封扶风郡侯，事见《十国春秋》卷六八《文昭王世家》。又据同书卷一——《十国地理表》：“越湖以南数州，为楚。”即便是极盛时，马楚辖境也不过是1府1监27州，领县106，相当于今湖南全省、广西大部以及贵州、广东的一部分。扶风则远在马楚势力范围之外，故“扶风郡侯”的封号，当不排除是后唐顺应马希范矜耀先祖之意而赐封，由此可见，马殷祖籍史书虽多记为许州，但其子孙对远祖、东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发迹之地——扶风，犹念念不忘。
　　{4} 见载于《新五代史》卷六六《楚世家第六》，马令《南唐书》卷二九《灭国传·下第二十六·楚国》亦载。
　　{5} 《十国春秋》卷六七《武穆王世家》。
　　{6} 据《新五代史》卷六六《楚世家第六》：“殷子十余人，嫡子希振长而贤，其次希声与希范同日生，而希声母袁夫人有美色，希声以母宠得之。而希振弃官为道士，居于家。”
　　{7} 据《旧五代史》卷一三三《世袭列传第二》引《五代史补》：“马希范卒，判官李皐以希范同母弟希广为天策府都尉，抚御尤非所长。大校张少敌忧之，建议请立希广庶兄武陵帅希萼，且曰：‘希萼处长负气，观其所为，必不为都尉之下……’。”此希萼负气及后来兴兵夺取王位、诛杀希广事，诸籍所载大同小异，兹不赘。
　　{8} 据《十国春秋》卷六九《恭孝王世家》引，马希萼为马殷第三十五子，宜据马光赞志文勘正。另据《新唐书》卷六六《楚世家第六》，马殷次子希声与四子希范本为同日所生，只是由于希声母袁夫人受宠而得嗣立，以致马希范袭位后仍追怨马希声当年嗣位不让之恨，竟迁怒希声同母弟希旺，责令其居竹屋草门，并不得预兄弟之数，以致希旺忧愤而终。今马光赞墓志载马希萼为马殷第三子，倘史籍记载希声、希范的行辈排序果若可信，则马希萼亦当与希声、希范同日所生，但实际上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由于马希萼为马光赞之父，故马光赞墓志所载马希萼在马殷诸子中的行辈，可谓时近迹真，应无可疑，以此为准，则《新唐书·楚世家第六》中关于马殷次子马希声与马殷第四子马希范为同日所生的记载，虽言之凿凿，却于理难安。马殷多子，且众驹争栈，混乱不堪，故史籍中有关这一方面的记载亦莫衷一是，难免脱讹。前引《十国春秋》卷六九《恭孝王世家》误记马希萼为马殷第三十子，即是一例。今以史籍互证，还可再举一列，如《新唐书·楚世家第六》载马殷子不过是“十余人”，但《十国春秋》卷六九《楚三·废王世家》却载文昭王马希范同母弟、第四任楚王马希广为马殷第三十五子，其中出入之大，亦未免太过离奇。
　　{9} 据《十国春秋》卷六九《恭孝王世家》，保大九年（951年）十一月辛酉，南唐尽迁文肃（马殷曾祖马筠谥号）以下诸族及将佐千余人于金陵（今南京），南唐将领边镐还遣先锋指挥使李承戬将兵至衡山，迫希萼自潭州东下入南唐。故希萼妻乐安孙氏保大十年（952年）九月的卒地钟陵，或即位于南唐国都金陵。
　　{10} 马光赞墓志第16、17行记云：“（马光赞）授武平军节度副使知朗州军府事、检校、太傅。方求致理，正慕移风，欲改怙乱之乡，顿搜昭苏之化。岂谓人心狠戾，俗态浇讹，蒲鞭□□于凶顽，农器难销于剑戟，须凭斩伐，始静媛氛。公情本好生，心唯乐善，揖回郡印，自取清途。获于豺豕之牙，得免噬吞之祸。”所述大致与《十国春秋》卷七一《恭孝王马光赞》中的记载相合，可兹互证。
　　{11} 后晋出帝石重贵开运三年（946年）已为后汉高祖刘暠嬗代，故开运年号并无六年。马光赞墓志反映出马楚政权此际袭用后晋开运年号的情形，当与光赞之父马希萼在争夺楚王之位的过程中与后汉交恶有关。据《十国春秋》卷六九《废王世家》载，马希萼对第四任楚王马希广越长而立心存不满，曾多次诉于后汉未果，遂于后汉乾祐二年（949年）秋八月起兵，并于次年攻陷长沙，自称楚王，外附南唐，奉南唐正朔。
　　{12} 据《景定建康志》卷十六《乡社》载，江宁县凤台乡位于南京南郊，其地今尚存凤台路之名。南京南郊江宁县祖堂山南麓有南唐烈祖钦陵与中主顺陵。围绕南唐二陵所在地，近年来发现了一系列高等级的南唐贵族墓葬，包括由后晋归顺南唐而被封为范阳王的卢文进、自杨吴入南唐的宣懿皇后，皆营葬于此。为南唐后主李煜恭请住持清凉大道场并从之问学的僧人法灯亦葬于江宁县凤台乡小茭里，当与马光赞墓相毗。综以上述，可知包括马光赞墓在内的上述南唐上层人物的墓葬，皆应为南唐二陵的陪葬墓。
　　{13} 《资治通鉴》卷二五六《唐纪八十》。
　　{14}、{15} 《资治通鉴》卷二八三《后晋纪四》。
　　{16} 第五任楚王马希萼以前，马楚政权均奉中原朝廷正朔，朝觐、聘问有如三公，马楚诸王官位晋升、立嗣及谥号皆需上报宗主国定夺。综合文献记载与马光赞志文，后唐同光二年（924年），马希范曾往朝觐，后唐加马殷兼尚书令。马希范朝觐归后，时年仅5岁的马光赞即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监察御史。


　　作者：邵　磊　（江苏省南京市博物馆）